口述實錄

　　劉先生   38歲 某重點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  現為北京某公司高級主管

　　在我的記憶里，我媽媽從沒有嚴厲的批評過我。當我犯錯誤的時候，我媽媽總能用不溫不火的辦法讓我心生愧疚而又產生自尊自強。記得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，我為了和幾個小伙伴去山里打核桃，就瞞著媽媽不上學，也就是曠課。傍晚，我趁著媽媽在院子里忙著干活，偷偷的溜到里屋。一進屋，我嚇了一跳，我藏在院子柴草垛里的書包安靜的躺在炕上。這時，我聽見媽媽和我大伯走進外屋。我大伯住在鄰村，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，家族里有什么事情都找他商量。他是不常到我家來的。我聽見我大伯問：“娃娃，學習怎么樣呀？”。我媽說：“娃娃知道學習。每天早晨，娃娃不用叫，自己早早的就上學去了。那么小的人走那么遠的山路從不叫苦。”。接著聽見大伯說：“那就好哇。”。大伯要走，媽媽留大伯吃飯，大伯說辦事路過改天再吃。最后聽見媽媽把大伯送到門口，大聲地說：“等娃娃過些日子考了100分，請你來吃飯。”。我站在里屋，窘極了，真地想哭。媽媽走進屋和平常一樣面帶微笑。晚上，媽媽還借著昏暗的燈光給我補打核桃時劃破的衣服，她什么都沒說。從那以后，我再也不逃學了，我開始覺得每天去上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
　　我的學習路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。高三高考時，我榜上無名，連大專都沒考上。我知道消息的當天發了一天的燒。媽媽看出了我的失落也看出了我的期望。媽媽立即讓我爸去縣城重點高中找人。要找的人曾經在文革期間下放到我們村。我媽媽經常幫助她，關系相處得非常好。后來，她調到了縣城重點高中當老師。媽媽的這位舊相識非常幫忙，幫我聯系好到她所在的重點高中復讀，可是，這所學校要收1500元的復讀費。1500元在當時可不是個小數字，我一聽就說不復讀了。媽媽平和的跟我說，家里雖不富裕，可供我讀書的錢早就攢夠了，讓我放心學習。到了重點高中復讀，不知是遇到了好老師，還是我開了竅，我的成績不斷進步，最后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。我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回家的那天，遠遠的看見媽媽從山路上跑來接我，那笑容從未有的燦爛。

　　我也和今天的孩子一樣有過青春期的早戀。上高三的時候，我都說不清怎么就和一位女生早戀上了。那時候不叫早戀，叫好上了。在等待復讀的那個暑假，我總拿出她的照片看，是一張一寸照片。我媽媽發覺了我的心事。我只記得我媽媽平和的問我她的情況，她家的情況。最后，我媽媽只簡單的說，家里都是農村的，真處成了，以后負擔可要重一些。她并未跟我說兩人相處會影響學習的事。那個暑假，我念念不忘她——那個女孩。當我得知，她也進了縣城重點高中的復讀班時，我欣喜若狂。在剛進復讀班的時候，我和她每周常去校外的小路上約會。可當放假回到家，看到媽媽看到我時的欣喜眼神，看到媽媽為家里辛勤的勞作時，我的良心突然不安了。我自覺地和那個女孩恢復了同學關系。之后，我的心里一下子平靜了許多。

　　現在，我有錢了，接媽媽到城里來住，她不愿意，她說家鄉那地兒適合養老。我給她錢，她不要，她說豐衣足食，沒什么需要買的。她倒勸我別光給別人花錢，別苦了自己。我問媽媽為什么這么說？媽媽問我還記不記得高一和同學們去鳳山玩的事。我當然記得。鳳山是家鄉最著名的旅游景區。我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利用假期去爬鳳山。我把住校時省吃儉用下來的伙食費都花了，幫助買不起門票的同學買門票，給每位同學租了一套迷彩服，還付了大家合影的照相錢。當時，我未敢告訴媽媽我花了那么多錢。同學后來到我家玩，看到合影的照片，說起鳳山的事，媽媽才知道詳情。我只記得當時媽媽輕輕地說，這小子還挺能攢錢。我問媽媽當時為什么沒有說現在說的這些話，為什么沒有責怪我自己省吃儉用卻對別人那么大方？媽媽笑著說，希望你吃好，不苦了自己是媽媽的心意，可媽媽也知道你對朋友的一番心意呀。

　　媽媽就是以媽媽的愛包容我的錯，理解我的心意，給予我自由成長的空間。

　　媽媽像田野里靜靜流淌的河，滋養著我。